石头汤
从前有一对孪生姐妹:姐姐安娜·玛丽娅和妹妹维多利亚。她们是在同一天出生,在一起长大,而且又是在同一天出嫁。但她俩的性格却完全不同,命运也不同:姐姐安娜·玛丽娅嫁了一个很有钱的店主,过着相当富裕的生活;而妹妹维多利亚嫁给了贫穷的烧炭工。烧炭工干活辛苦,赚钱又少,所以维多利亚的生活过得很清贫。但他们那在森林边的小屋里总是充满着愉快的气氛,因为烧炭工一天到晚都有唱不完的好听的歌,而且都是不一样的。维多利亚还有五个非常听话的孩子——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,个个都面色红润,非常可爱。这五个孩子给这个家也带来了许多快乐。
安娜·玛丽娅虽然生活十分富有,但是她只有一个只会哭闹而且很凶的儿子。无论母亲怎么宠爱他,给他吃最好的、穿最好的,他还是长得很瘦,苍白的脸上总露着一副凶恶的神色。还有她的丈夫,那位有钱的店主,他经常外出做生意,很少回家,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。所以有钱的安娜·玛丽娅非常羡慕穷妹妹维多利亚。
有一年的夏天,就在这姐妹俩居住的地区出现了可怕的黑热病,还带着它的朋友——死神,它们时而望望这家,时而看看那家。最终这对可怕的客人没有放过烧炭工的家,同时也光顾了店老板的屋子。这样,安娜·玛丽娅和维多利亚就像当年同一天出嫁那样,现在又在同一天守了寡。
从此,维多利亚的生活就更困难了,她带着五个孩子,而烧炭又不是女人干的活,也找不到别的活干。于是她只得去找姐姐安娜·玛丽娅帮忙。
“姐姐,请您帮帮我。”维多利亚请求说,“给点面包让我的孩子们吃吧。”
“啊,你说的倒简单,你没瞧见吗,魔鬼也降到了我的头上了!”玛丽娅叫了起来,“你想要面包那可以,不过你得帮我干活,这儿活多得很,等你帮我整理好房子,把牲畜栏清除干净,喂饱牲口,浇好菜地,再来请求我。”
维多利亚为了养活自己心爱的孩子,不得不按照玛丽娅吩咐的去做。
当维多利亚干完了这一切,玛丽娅又继续吩咐:“你要面包,现在你自己去烤吧!”
面包烤好后,玛丽娅挑了一块最小的给了妹妹。
“明天你还可以来。”狠心的姐姐说,可心里却在想:你把这面包分成五份,看你的孩子面色还能红润?
维多利亚第二天又来了,玛丽娅给她干的活却更重了,而到了晚上,放在维多利亚面前的面包更小了。不过,这一次维多利亚比较聪明了。她揉面粉后,没有洗手。回到家里,她把粘在手上的面粉都刮到锅里,然后放上水搁到炉子上煮,这样就成了美味的面粉汤。孩子们每天喝着这样的面粉汤,再加上吃一小片面包,稍微有了一点饱的感觉,就去睡觉了。然而这些孩子们的面色倒更红润了。
有一天,维多利亚在姐姐的院子里磨面粉,突然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穷老头子。
“善良的女人,请给我一块面包吧。”他说,“我饿极了。”
维多利亚看着他同情地说:“啊,老人家!我很愿意给你面包吃,可我不是这儿的主人,也没有面包,你去向我姐姐要吧。”
这时,安娜·玛丽娅从屋里跑出来,叫骂道:
“你这臭要饭的,滚开!否则我叫狗来咬你!”
她那个凶恶的儿子也从她的背后跳出来,捡了许多石头向老头掷去。
穷老头只得转身走了,但维多利亚马上追了上去,对他耳语说:“晚上你在大路边长着橄榄树的转弯处等我。”
维多利亚干完了一天的活回家了,她来到大路的转弯处,看见那穷老头正坐在橄榄树底下的石头上等着她。维多利亚赶紧来到老头面前,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块小面包,把它平均地分成六份,把其中一份给了老头。老头拿着面包问:“善良的女人,你是把谁的一份给了我?”
“这面包是我们一家人的口粮。”维多利亚回答,“我有五个孩子,我给你的是我自己的那一份。你不用担心,我今天干了许多的活,到家后马上就会睡着的,一个人在睡着时是不知道饿的,也不会想吃东西的。”
“好吧,那我谢谢你了,也许我以后能帮助你。”
过了没多久,一天安娜·玛丽娅的儿子看见天空有一只鹰在飞,就吵着要想同鹰一块儿玩。安娜·玛丽娅非常溺爱儿子,如果她有翅膀,一定会飞去将鹰捉来给儿子玩,但她没有翅膀,只得劝儿子玩别的东西。但这宝贝儿子只想要鹰,他得不到就张着大嘴,拼命地尖声号叫起来,叫得别人耳朵都要聋了,而他自己却生起病来了。
“你的孩子呢?”玛丽娅问妹妹,“他们都健康吗?”
“孩子们都很好,很健康。”维多利亚回答说。
这时嫉妒心绞着狠毒的安娜·玛丽娅。于是,她叫妹妹到田里去工作,而自己乘机溜到了妹妹家去了。安娜·玛丽娅来到妹妹家的小院子外,看见维多利亚的五个孩子个个都长得胖乎乎的,脸色都像美丽的鲜花,这时她嫉妒得快要哭了。
“哎哟,可爱的孩子们,好久没看见你们了。妈妈给你们什么东西吃,都长得这么胖?”她说着还狠狠地拧了一下最小的男孩。
“我们吃面粉汤。”一个老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回答。
安娜·玛丽娅忙转身,看见一个老头儿,便奇怪地问:“你是谁?在这儿干什么?”
老人笑了笑说:“怎么连我也不认识啦?我就是被你赶走的那个臭要饭的,现在我是孩子们的朋友。”
“你这老混蛋,”安娜·玛丽娅狠狠骂道,“面粉汤就是你弄来的?”
“不是。是妈妈每天回家后,从手上搓下来的。”女孩子答道。
“哦,原来如此!”安娜·玛丽娅暗暗自语道。
当天晚上,玛丽娅在妹妹临走前,命令她把手洗干净,然后连面包都没给她,就把她赶了出去。
维多利亚伤心地提着空篮子回家去了。当她来到大路转弯处时,她再也走不动了,便慢慢靠着那棵橄榄树坐了下来。她看着这空空的篮子,伤心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,洒落在地上。是呵,今天拿什么东西给孩子们吃呢?
维多利亚哭着、想着,突然她看到地上有三块晶莹光滑的石头,她便捡了起来放进篮子里,再把围裙盖在上面。
孩子们像往常一样,他们在母亲回家前,就将锅洗净放上水,把炉子点着,等着母亲手上的面粉下锅。“孩子们!”一到家,维多利亚就说,“今天我们不喝面粉汤了,而是美味的肉汤。”便把三块石头放进锅里。
“妈妈,肉汤要煮很久吗?”孩子们问。
“是呵!孩子们,你们看它多硬啊!”维多利亚边说着,边用木勺搅了搅锅里的石头,“当它变软时汤就做好了,现在你们去玩吧!”孩子们愉快地跑出去玩了,这时母亲在炉子边坐了下来,看着这煮着石头的锅子,又伤心地痛哭起来。
“这可怎么办啊?”维多利亚想,今天也许能让孩子们玩累了,忘记了吃,便让他们睡去,可明天怎么办呢,我能找到活干吗?
这时门开了,孩子们带着一个老爷爷跑进屋里。
“妈妈、妈妈,”大儿子喊道,“爷爷说,他也饿了,把我们的肉汤给他吃吧!”
“好的、好的,等肉煮软了就吃,”维多利亚说,“但现在肉还很硬,让爷爷先在炉子边暖暖身子,你们去玩吧!”
孩子们叫喊着跑开了,这时维多利亚对老人说:
“老人家,请不要生我的气,上次我把自己的一份给了你,但今天我什么吃的都没有了。”
“锅里煮的是什么?”老人问。
“什么都不是,只有三块石头。”维多利亚忧郁地说。
“哈哈,你在骗我,我已闻到了肉的香味!”
“我向你发誓,里面除了石头,什么也没有。”维多利亚说完,打开锅盖,用一只大木勺,从里面舀了一勺子。
当她看见勺里是一大块煮熟的肉时,她多么惊奇啊。
“我不是说有肉的味道吗?”老人说,“快叫孩子们来吃晚饭。”
“但这肉还要加点盐,我现在连盐都没有!”
“这不要紧,你刚才有滴眼泪掉到锅里了,没有比母亲的眼泪更咸的了。”
维多利亚半信半疑地试了试味,果然,味道正好。
“孩子们,肉汤做好啦,都来吃晚饭吧!”维多利亚高兴地呼唤孩子们,把肉汤盛在一只大钵子里。
“给孩子们每人再吃一块面包。”老人说。
维多利亚摇摇头说:“家里早已没有面包了。”
“啊,刚才你又在欺骗我了!”老人神秘地微笑着说,“你碗橱里放着的是什么?”
维多利亚无可奈何地打开碗橱的门。呵,真是的!只见碗橱上放着七个小圆面包,还热烘烘的呢。
今天这顿晚餐大家吃得美极了!都吃饱后,老人说:“现在最好喝一杯甜酒,或吃一块勃洛乔(一种饭后吃的甜食)。女主人,你到地窖里去,把酒和勃洛乔拿来!”
虽然维多利亚知道,地窖里连老鼠吃的东西都没有,但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,到地窖去了。
但地窖里奇迹突然发生了:只见地窖里有一桶酒,旁边放着羊奶酪,墙上粗大的钩子上还挂着一只熏火腿和一大串香肠。
“哎哟,老先生!”维多利亚走到老人面前惊讶地说,“您一定是位魔术师吧?”
“也不完全是这样,”老人回答,“你也不必见怪,其实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你听我说,近一千年来我为人间的小事不断地忙着,现在我已相当累了,我想到森林中那棵和我同龄的橡树洞里去休息。我打一个瞌睡,你们要过一百年。所以,我要把最后几件事都安排好。首先,我要让你这善良的人过上幸福的日子;还有就是,你姐姐和她的儿子,我也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酬。”
老人说完,喘息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,向门外走去。维多利亚知道他将给玛丽娅的报酬意味着什么,便急忙追了上去,拉住他的衣服,替自己的姐姐求情说:
“呵,好心的魔术师先生,我请您饶了我姐姐吧!”
“我是想饶了她,不过事情并不那么简单。因为,我们魔术师也有自己的规定:一切事情都应有个结局。谁做了,谁就要有相应的结果。善有善报,恶有恶果。”
老魔术师走了,而这一夜维多利亚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,她很担心自己的姐姐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,安娜·玛丽娅虽然对自己很残忍,但总归还是自己的姐姐啊。
第二天一大早,她就赶到了安娜·玛丽娅家去。当她来到姐姐家台阶前,就看见玛丽娅双手捂着脸颊,跑出门来叫道:“哎唷,妹妹,糟啦!昨天夜里,就是那个臭……喔唷唷唷,……我疼呵!”她说到那个骂人的“臭”字就疼得她使劲搓面颊,所以她不得不改口说:“就是那个问我要过面包的最好心的老头说,每次我骂人时,就会牙齿痛。他这老家伙我怎能不骂……喔——唷唷!圣母玛丽娅保佑我吧!我实在痛死了……”
这时,安娜·玛丽娅的儿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,朝院里一条蹲着的小狗冲去。这孩子想用木棍打那条小狗,他刚要举起手中的木棍,突然木棍变成一条蛇,这蛇直接向孩子的额头窜去,在他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安娜·玛丽娅见此情景,又大声哭骂开了:“这老妖精……哎唷唷,也不放过这孩子……喔——唷——唷!呵,妹妹,你看看,我这可怜的孩子,现在什么都不能玩了!要拿棍子玩,棍子就马上变蛇来咬他;丢石头,石头就会落到自己头上。我一天到晚给孩子治伤都来不及。妹妹啊,这可叫我怎么办啊?”
维多利亚这时微微笑了起来,心想:这样的报酬对于她来说还是应得的。于是,她转身回家去了。
(意大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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