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句】苏、黄用事押韵之工,至矣尽矣,然究其实,乃诗人中一害,使后生只知用事押韵之为诗,而不知咏物之为工,言志之为本也。
【注释】
选自宋·张戒《岁寒堂诗话》。
言志:指表达诗人的思想情志。
咏物:指描写自然景物。
【赏析】
张戒是南宋初年诗论家,推崇李白、杜甫,崇尚古朴自然的诗风,反对雕琢浅露的毛病。强调诗歌创作应以抒发思想感情为主。他《岁寒堂诗话》中,对诗歌创作内容提出了明确的要求:诗文只要“从胸臆中出”,便是好诗。
张戒所推重《国风》的是“词婉”、“意微”、“不迫不露”,从而主张艺术表现要含蓄、蕴藉,反对“浅露”,提倡古朴自然的诗风,反对单纯追求“用事押韵”的形式主义诗风。作诗当能“情在词外,状溢目前”,必须是“情意有余,汹涌而后发”,做到“不迫不露”,含蓄天成。
“苏、黄用事押韵之工,至矣尽矣,然究其实,乃诗人中一害,使后生只知用事押韵之为诗,而不知咏物之为工,言志之为本也。”
意思说:苏轼、黄庭坚的诗歌创作,用典与押韵都非常工稳,然而这样做的结果,却是诗歌创作的一大弊端。他们这样做,只会使后来的人在诗歌创作中盲目地去用典与押韵,而不知道描写自然景物是为抒写情志服务的,抒发思想感情才是诗歌创作的根本。
张戒论诗,以儒家的传统思想为指导,强调温柔敦厚的诗教内容,主张诗歌应当以言志为本,重情志而归于无邪。他说:“言志乃诗人之本意,咏物特诗人之余事。”因此,张戒充分肯定杜甫诗的思想意义,反对苏、黄诗风,认为“诗妙于子建,成于李杜,而坏于苏黄”。对苏轼的“以议论为诗”和黄庭坚的“补缀奇字”、“冶容太甚”正面提出批评,认为诗中言理,使诗歌散文化,超出了言志抒情的范围,是“诗人之意扫地矣”,指责苏、黄“用事押韵”,乃“诗人中一害”。只有使“苏黄习气净尽”,方可以论唐人诗。其时,苏黄正被奉为诗坛圭臬,在此情况下,张戒对苏黄习气提出批评,是难能可贵的。
但是,张戒讲“言志为本”,并非只要思想内容,排斥艺术表现形式,而是把“言志“放在为本的地位;“咏物为工”,则是把“咏物“放在余事的地位。张戒这样说,并不是认为艺术表现形式无足轻重,相反,他对能表现思想内容、“不期于咏物,而咏物之工”的咏物诗,还是十分推崇的。如他认为,曹植的“明月照高楼”,陶渊明的“狗吠深巷中”这样的诗句几乎不可企及,因为这样的诗句“本不期于咏物,而咏物之工,卓然天成”。但对江西诗派“专意于咏物”,抛弃思想内容的形式主义诗风,则持否定态度。
实际上,咏物写景,也是诗歌的内容之一。“相如工为形似之言”,并不妨碍他的文学成就。因此,张戒对状景之作也不完全否定,他所反对的,只是“以用事为博”,“以押韵为工”,为咏物而咏物的作品。张戒重视内容,推崇杜甫,对当时诗坛“专意于咏物”的不良风气作了有力批评,具有补偏救弊的意义,但对苏、黄的评论则不免有过激之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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