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句】公人易,公己难;公己易,公己于人难。公己于人易,忘人己之界而不知我之为谁难。公人处人,能公者也。公己处己,亦公者也。至于公己于人,则不以我为嫌,时当贵我富我,泰然处之,而不嫌于尊己;事当逸我利我,公然行之,而不嫌于厉民。非富贵我、逸利我也。我者,天下之我也。天下之名分纪纲于我乎寄,则我者名分纪纲之具也,何嫌之有?此之谓公己于人。虽然,犹未能忘其道未化也。圣人处富贵逸利之地而忘其身,为天下劳苦卑困而亦忘其身,非曰我分当然也,非曰我志欲然也。譬痛者之必呻吟,乐者之必谈笑,痒者之必爬搔,自然而已。譬蝉之鸣秋,鸡之啼晓,草木之荣枯,自然而已。夫如是,虽负之使灰其心,怒之使薄其意,不能也。况此分不尽,而此心少怠乎?况人情未孚,而惟人是责乎?夫是之谓忘人己之界而不知我之为谁。不知我之为谁,则亦不知人之为谁矣。不知人我之为谁,则六合混一而太和元气塞于天地之间矣。必如是而后谓之仁。
【译文】用公心待人易,用公心处己就难了;用公心处己易,把用公心处己的情况公之于人就难了;把公心处己的事公之于人易,忘记人己的界限而不知我之为谁就难了。能以公心处人的人,是有公心的人;能以公心处己的人,也是有公心的人。至于把用公心处己的情况公之于人,不怕别人对我有什么猜疑,时势使我富使我贵,我泰然处之,而不怕别人认为是为了使自己尊贵;事情使我安逸使我得利,我公然行之,也不怕有害民之嫌。这不是要富贵我、逸利我,因为我是天下的我。天下的名分纪纲寄托在我的身上,那我就成为名分纪纲的体现,还怕什么猜嫌呢?这就叫做公己于人。虽然如此,仍然不能忘记这种修养还未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。圣人处于富贵逸利之地而忘其身,为了天下劳苦卑困而忘其身,不说这是自己本分应该如此,也不说我的志向就是如此。圣人对此的态度就好比痛苦必然要呻吟,快乐必然要谈笑,痒了必然要爬搔,出于自然而已。就如同蝉之鸣秋,鸡之啼晓,草木之荣枯,都出于自然一样。能做到这一点,虽然辜负了他要使他灰心,激怒他要使他意志消沉,都是不可能的。况且自己的本分还没尽到,心中怎能有稍许怠惰呢?何况人情还未信服,怎么能责备别人呢?这就叫做忘记了人己的界限而不知我之为谁。不知我为之谁,也不知人之为谁了。不知人我之为谁,则六合混为一体而太和元气充塞于天地之间了。必须做到这样,才能叫做仁。
上一篇:吾辈终日念头离不了四个字,曰“得失毁誉”。其为善也,先动个得与誉底念头;其不敢为恶也,先动个失与毁底念头。总是欲心伪心,与圣人天地悬隔。圣人发出善念,如饥者之必食,渴者之必饮。其必不为不善,如烈火之不入,深渊之不投,任其自然而已。贤人念头只认个可否,理所当为,则自强不息;所不可为,则坚忍不行。然则得失毁誉之念可尽去乎?曰:胡可去也。天地间惟中人最多,此四字者,圣贤藉以训世,君子藉以检身。曰“作善降
下一篇:“与禽兽奚择哉?于禽兽又何难焉!”此是孟子大排遣。初爱敬人时,就安排这念头,再不生气。余因扩充排遣横逆之法,此外有十:一曰与小人处,进德之资也。彼侮愈甚,我忍愈坚,于我奚损哉!《诗》曰: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”二曰不遇小人,不足以验我之量。《书》曰:“有容,德乃大。”三曰彼横逆者至,于自反而忠,犹不得免焉,其人之玩悖甚矣,一与之校,必起祸端。兵法云:“求而不得者,挑也无应。”四曰始爱敬矣,又自反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