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句】嘉靖间①,南京军以放粮过期、减短常例,杀户部侍郎,散银数十万以安抚之。万历间②,杭州军以减月粮又给以不通行之钱,欲杀巡抚不果。既而军骄,散银万余乃定。后严火夫夜巡之禁③,宽免士夫而绳督市民,既而民变,杀数十人乃定。郧阳巡抚以风水之故④,欲毁参将公署为学宫,激军士变,致殴兵备副使几死,巡抚被其把持,奏疏上,必露章明示之乃得行。陕西兵以冬操太早,行法太严,再三请宽不从,谋杀抚按总兵,不成。论者曰:兵骄卒悍如此,奈何?余曰:不然。工不信度而乱常规,恩不下究而犯众怒,罪不在军也。上人者体其必至之情,宽其不能之罪,省其烦苛之法,养以忠义之教,明约束,信号令,我不负彼而彼奸,吾令即杀之,彼有愧惧而已。鸟兽未必无知觉,而谓三军之士无良心,可乎?乱法坏政以激军士之暴,以损国家之威,以动天下之心,以开无穷之衅,当事者之罪不容诛矣。裴度所谓“韩弘舆疾讨贼,承宗敛手削地⑤,非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,特以处置得宜,能服其心故耳”。“处置得宜”四字,此统大众之要法也。
【译文】嘉靖年间,因为给南京军发放粮饷超过了规定的期限,按常例又有短缺,判处户部侍郎死刑,发放数十万银两来安抚军士。万历年间,杭州军因为被减少了月粮,又发的是不通行的钱币,欲杀巡抚,没有成功。不久军队骚动,散放了万余两银子才平静下来。后来加强了火夫巡夜的命令,对士大夫从宽或豁免,而只是要求监督市民去做,不久市民发生变乱,杀了数十人才平定下来。郧阳的巡抚因风水的缘故,想拆毁参将的公署来修学宫,激起军士哗变,兵士殴打了兵备副使,几乎打死,巡抚被军士控制,向皇帝上奏书时,军士要求把奏章的内容公开宣读才允许送给朝廷。陕西的兵士因为冬天出操的时间太早,法规太严,再三请求放宽,将吏没有听从,兵士谋划刺杀抚按使和总兵,没有成功。评论这些事的人说:兵骄卒悍到了如此程度,怎么办呢?我说:你说得不对。工匠不按尺度办事就会破坏常规,只讲恩惠不追究大臣的错误则促使民众怨怒,罪责不在军士。居于上位的人能体谅军士必定会有的感情,宽恕其因不能做到而犯的过错,废除烦冗苛刻的法规,用忠义进行教导,明确规约,申明号令,我不亏负他们,而他们作奸犯科,即使我下令杀死他们,他们只有愧惧而已。鸟兽未必无知觉,而说三军之士无良心,可以吗?乱法坏政以激军士之变,以损国家之威,以动摇天下人心,以开无穷事端,那些主事的人罪不容诛啊!裴度曾说:“韩弘带病讨贼,王承宗敛手交出管辖的土地,并非朝廷的力量能制其死命,只是因为处理得宜,能使其心服而已。”“外置得宜”四个字,这是统率众人的要法。
注释
【注释】①嘉靖:明世宗朱厚熜年号。 ②万历:明神宗朱翊钧年号。 ③火夫:夜间提灯护送官员的差役。此时又增加守夜巡逻的任务,引起民众不满。 ④郧阳:府名,辖境相当今湖北郧县、保康以西地区。 ⑤“裴度所谓韩弘舆疾讨贼”数句:裴度,唐代河东闻喜(今属山西)人,由监察御史累迁御史中丞,后升为宰相,力主削除藩镇。晚年因宦官专权,辞官居洛阳。裴度此语见《资治通鉴》卷二百四十唐宪宗元和十三年裴度所上奏章。韩弘,唐匡城人,唐宪宗时,用兵淮西,韩弘为诸军行营都统使,吴元济平,以功加兼侍中。新、旧《唐书》未载他舆疾讨贼事,只说他有足疾。承宗,即王承宗,其父王士真为成德军节度使,恒、冀、深、赵、德、棣等州观察使。父死,王承宗总留后事,朝廷伺其变,累月不问。承宗惧,累上表陈谢,请割德、棣二州,朝廷始封,并以王承宗亲将授二州军政事,以分其权,承宗抗命。及吴元济平,裴度以辩士胁说,王承宗始献二州,并遣二子入侍,诏许其自新。事见《旧唐书》卷一四三,《新唐书》卷二一一。
上一篇:汉以来儒者一件大病痛,只是是古非今。今人见识、作为不如古人,此其大都。至于风会所宜,势极所变,礼义所起,自有今人精于古人处。二帝者,夏之古也。夏者,殷之古也。殷者,周之古也。其实制度文为三代不相祖述,而达者皆以为是。宋儒泥古,更不考古昔真伪,今世是非。只如祭祀一节,古人席地,不便于饮食,故尚簠簋笾豆,其器皆高。今祭古人用之,从其时也。子孙祭祖考只宜用祖考常用所宜,而簠簋笾豆是设,可乎?古者墓而不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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