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句】自古圣贤孜孜汲汲,惕励忧勤,只是以济世安民为己任,以检身约己为先图,自有知以至于盖棺,尚有未毕之性分,不了之心缘。不惟孔、孟,虽佛、老、墨、申、韩皆有一种毙而后已念头,是以生不为世间赘疣之物,死不为幽冥浮荡之鬼。乃西晋王衍辈一出①,以身为懒散之物,百不经心,放荡于礼法之外,一无所忌,以浮谈玄语为得圣之清,以灭理废教为得道之本,以浪游于山水之间为高人,以衔杯于糟曲之林为达士。人废职业,家尚虚无,不止亡晋,又开天下后世登临题咏之祸,长惰慢放肆之风,以至于今。追原乱本,盖开衅于庄列,而基恶于巢由②,有世道之责者宜知所戒矣。
【译文】自古以来,圣贤们孜孜汲汲,忧心忡忡,辛勤劳苦,只是以济世安民为己任,以检身约己为首务,从有知到盖棺,不停努力,尚有未能完满的本性分内之事,尚有不了的内心愿望。不只是孔子、孟子,即使是佛、老、墨翟、申不害、韩非,也有一种死而后已的念头,使活着时不至成为世间赘疣之物,死了以后不至成为阴间浮荡之鬼。自从西晋王衍之辈出现,认为身体是懒散之物,做任何事都漫不经心,放荡于礼法之外,毫无忌惮,以为浮谈玄语就是得到了圣人清高的品德,以为灭理废教就是得到了道的根本,以为浪游于山水之间就是高人,以为无节制地狂饮就是放达之士。使人人荒废职业,家家崇尚虚无。这种风气,不仅使晋朝灭亡了,而且开启了天下后世登临题咏的祸害,滋长了惰慢放肆的风气,以至到如今。追究混乱的根本,祸端开始于庄子、列子,最早基于巢父与许由。对世道负有责任的人,应该知道有所戒惧。
注释
【注释】①王衍:西晋人,字夷甫。官至尚书令、太尉。后被石勒所杀。据《晋书·王衍列传》载:“衍初好论纵横之术,故尚书卢钦举为辽东太守,不就,于是口不论世事,唯雅咏玄虚而已。……衍既有盛才美貌,明悟若神,常自比子贡。兼声名藉甚,倾动当世。妙善玄言,唯谈老庄为事。……累居显职,后进之士,莫不景慕放效。选举登朝,皆以为称首。矜高浮诞,遂成风俗焉。” ②巢由:巢父、许由。《史记·伯夷列传》正义引皇谧《高士传》云:“许由字武仲。尧闻致天下而让焉,乃退而遁于中岳颍水之阳、箕山之下隐。尧又召为九州长,由不欲闻之,洗耳于颍水滨。时有巢父牵犊欲饮之,见由洗耳,问其故。对曰:‘尧欲召我为九州长,恶闻其声,是故洗耳。’巢父曰:‘子若处高岸深谷,人道不通,谁能见子?子故浮游,欲闻求其名誉,污吾犊口。’牵犊上流饮之。许由殁,葬此山,亦名许由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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