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句】人子和气愉色婉容,发得深时,养得定时,任父母冷面寒铁,雷霆震怒,只是这一腔温意,一面春风,则自无不回之天,自无屡变之天。谗谮何由入?嫌隙何由作?其次莫如敬慎,夔夔齐栗①,敬慎之至也,故瞽瞍亦允若②。温和示人以可爱,消融父母之恶怒;敬慎示人以可矜,激发父母之悲怜。所谓积诚意以感动之者,养和致敬之谓也。盖格亲之功,惟和为妙、为深、为速、为难,非至性纯孝者不能;敬慎,犹可勉强耳。而今人子,以凉薄之色,惰慢之身,骄蹇之性③,及犯父母之怒,既不肯挽回,又倨傲以甚之,此其人在孝悌之外,固不足论。即有平日温愉之子,当父母不悦而亦愠见,或生疑而迁怒者,或无意迁怒而不避嫌者,或不善避嫌愈避而愈冒嫌者,积隙成畔,遂致不祥。岂父母之不慈?此孤臣孽子之法戒,坚志熟仁之妙道也。
【译文】人子和气愉悦婉顺的容色,从内心深处发出时,从长期的教养中坚定时,任父母冷面寒铁,雷霆震怒,仍然是满身心的温意,满面的春风,父母自会回心转意,自然不会经常发怒。这样,谗言如何能进?嫌隙如何产生?其次不如恭敬谨慎,战惊恐惧,恭敬谨慎到极点,像舜的父亲瞽瞍那样不能辨别善恶的人也点头称是。温和能让人觉得可爱,可以消融父母的怒气;敬慎能让人觉得可怜,可以激发父母的悲怜。所谓积诚意就可使人感动,就是养和致敬的意思。感动亲人的功夫,只有和气最妙、最深、最速,做到这点也最难;不是具有真纯之性和真正孝心的人是不能做到的;恭敬谨慎,还可尽量努力去做。而现在做人子的,用凉薄之色、惰慢之身、骄蹇之性来对待父母,等惹得父母发怒,既不肯挽回,又以傲慢自大的态度加剧父母的怒气,这种人就在孝悌之外了,不必加以议论。即使平日温顺和气的儿子,当父母不悦的时候,有时也表现出不高兴的神色,或产生疑心而迁怒他人,或无意迁怒而又不避嫌疑,或不善避嫌而愈避愈使人可疑,慢慢积怨成隙,导致父子不和。这哪是因父母不慈爱造成的呢?失势的臣子和失宠的儿子应引以为戒。这也是努力坚定修养仁德之心的人应遵行的妙道。
注释
【注释】①夔夔齐栗:恐惧貌。《尚书·大禹谟》:“夔夔齐栗,瞽亦允若。” ②瞽瞍:舜父之别名。因其有目不能分别好恶,时人谓之瞽,配字曰瞍。允若,顺从。参见上注。 ③骄蹇:傲慢不顺。
上一篇:虞廷不专言性善,曰“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”。或曰:人心非性。曰:非性可矣,亦是阴阳五行化生否?六经不专言性善,曰“惟皇上帝,降衷下民,厥有恒性”,又曰“天生烝民有欲,无主乃乱”。孔子不专言性善,曰“继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”,又曰“性相近也”,“惟上智与下愚不移”。才说相近,便不是一个,相远从相近起脚。子思不专言性善,曰“修道之谓教”。性皆善矣,道胡可修?孟子不专言性善,曰“声色、臭味、安佚,性也”。
下一篇:古人云:“声色之于以化民,末也。”这个末,好容易底。近世声色不行,动大声色,大声色不行,动大刑罚,大刑罚才济得一半事,化不化全不暇理会。常言三代之民与礼教习,若有奸宄,然后丽刑。如腹与菽粟偶一失调,始用药饵。后世之民与刑罚习,若德化,不由日积月累,如孔子之“三年”,“王者之必世”,骤使欣然向道,万万不能。譬之刚腹硬腹之人,服大承气汤三五剂始觉,而却以四物君子补之,非不养人,殊与疾悖而反生他症矣。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