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孙子兵法·主题篇·将官士卒》鉴赏
〔地形〕视卒如婴儿,故可与之赴深溪;视卒如爱子,故可与之俱死。厚而不能使,爱而不能令,乱而不能治,譬若骄子,不可用也。
〔行军〕令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服;令不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不服。令素行者,与众相得也。
〔谋攻〕上下同欲者胜。
【鉴赏】军队中将官如何带领和教育士卒,官兵关系应如何处理,是军队建设中的重大问题。孙子在这一方面有许多深刻的见解。他在《地形》篇中论述将官对士卒的态度时说:“(将)视卒如婴儿,故可与之赴深溪;视卒如爱子,故可与之俱死。厚而不能使,爱而不能令,乱而不能治,譬若骄子,不可用也。”他认为,将官爱护士卒如婴儿,就可激发他报答长官的热情,“故可与之赴深溪”,即赴汤蹈火,不畏艰险;若对待士卒如爱子,更可激发他为长官战斗的决心,于是将官可与士卒一起,同生死,共患难,形成强大的战斗力。但是,如果将官对士卒过分地溺爱、放纵,不能严格要求,违法违纪也不能惩治,就像家中的“骄子”,这样的军队是不可用来打胜仗的。
法令如何能在军队中贯彻执行,孙子在《行军》篇中论述:“令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服;令不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不服。令素行者,与众相得也。”所谓“民”,就是士兵。他认为: 法令平素能贯彻执行而教育士兵,士兵就会服从;法令平素不能贯彻执行而教育士兵,则士兵不会服从。法令平素所以能贯彻执行,是由于将官与众士兵互相取得信任的缘故。可知将官与众士兵互相融洽,取得信任,非常重要,是法令在军队中平素都能贯彻执行的保证。
在论述战争取胜的条件时,孙子在《谋攻》篇中又说:“上下同欲者胜。”这里的“上下”,即将官与士卒;“同欲”,即怀着同一个欲望,同仇敌忾,都决心打垮敌人,夺取胜利。显然,官兵之间真诚相待,感情融洽,同甘共苦,就能产生巨大的物质力量。在将帅的号令之下,士卒个个奋勇当先,视死如归,就能成为一支所向披靡、战无不胜的军队。
战国时代军事家吴起曾说:“与之安,与之危(将官与士兵安危与共),其众可合而不可离,可用而不可疲,投之所往,天下莫当,名曰父子之兵。”(《吴子·治兵》)吴起在这里说的是一种将官与士兵关系如“父子”的军队,他们同甘苦,共患难,因而具有很强的战斗力,“天下莫当”。尉缭说:“(将)暑不张盖(车顶遮蔽物),寒不重衣,险必下步,军井成而后饮,军食熟而后饭,军垒成而后舍,劳佚必以身同之。如此,师虽久而不老不弊。”(《尉缭子·战威》)尉缭讲的是,军队中将官必须和士兵同甘共苦,不能搞特权,寒暑、坐车、饮食、宿舍、劳佚,每事“必以身同之”。如此,将官在士兵中享有崇高威信,军队虽连续作战也不会精神疲惫,士气衰竭。《六韬》作者说:“将与士卒共寒暑、劳苦、饥饱,故三军之众,闻鼓声则喜,闻金声则怒。高城深池,矢石繁下,士争先登;白刃始合,士争先赴。”(《六韬·龙韬·励军》)这里讲的也是将官与士卒共同劳苦,因而激励士卒奋勇向前、杀敌立功的事。这些关于将兵关系的论述,与孙子的主张一脉相承。
官兵关系的融洽能够形成强大的战斗力,这是当时的战争实践所一再证明了的。公元前701年,郧人伐楚。楚将斗廉说:“师克在和,不在众。”(《左传·桓公十一年》)意即军队战胜攻取,在于内部融洽、和睦,而不在人数众多。结果,楚以不多的军队击败郧师。公元前578年,秦晋战于麻隧。鲁孟献子说:“晋帅乘和,师必有大功。”所谓“帅乘”,即军帅和车上的甲士,“帅乘和”亦即官兵和睦。战争一交锋,果然秦师大败,“帅乘和”的晋军取得胜利。齐景公时,将军司马穰苴关心士卒疾苦,使士气大振。他率兵追击,收复了被晋、燕侵占的全部土地。战国初年,吴起为魏将,他“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;卧不设席,行不骑乘,亲裹赢粮,与士卒分劳苦”。士卒有病疽者,并为之吸吮,因而他“尽能得士心”,“为将击秦,拔五城”;“为西河守,甚有声名”(《史记·吴起列传》)。
孙子关于官兵关系的论述虽然不多,但简练、扼要,发人深思,这是他对中国军事学的又一贡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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